“知道知道！”

接過鏟子，寧曉塵頓時歡呼雀躍起來，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瞄落在血珍菇上，然後蹲在一旁，小心翼翼地將血珍菇連根帶泥一起鏟了起來，手法雖然有點生疏，但終究沒有傷到血珍菇。

“可以嘛！”梁夢琪看到她順利地將那株血珍菇絲毫不損地鏟了出來，眼睛裏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來，替她感到開心，“今晚回去，給你加個雞腿，以示獎勵！”

“雞腿？耶！謝謝夢琪姐姐！”

寧曉塵在將那株鏟出的血珍菇用一張大大的樹葉包好、並放回小背簍後，聽梁夢琪這麽說，高興地蹦噠起來，把手一伸，便掛到了梁夢琪的脖子上，一副十分開心的樣子。

寧曉塵的個頭，已經長到了與梁夢琪齊肩的地方，而且身姿優美，亭亭玉立，儼然就是一個少女的模樣兒。

然而，她的年齡卻是四歲不到。

“好了，天色不早了，我們也該回去了。”梁夢琪透過竹林上方茂密的竹葉，看了看天空，“今天我們收獲可不少，尤其是你發現的這株血珍菇，最有價值。”

“那是。”

寧曉塵嘴角勾一起一絲得意。

梁夢琪看著寧曉塵那晃來晃去、很是蹦噠的倩影，頓時想起了寧玥瀅來，不由得在心間嘆了一聲，然後搖了搖頭。

半個時辰之後，她們就回到了院落附近的一個小山坡前，遠遠看去，就看到山坡上站著兩個人影。

“嗯？”

梁夢琪擡起頭來，望著那兩道人影，心頭猛然一震。

那兩個人，似乎，就一直站在這裏等著她們。

自然，她是看得見她們的。

師父還有……

那個久違的人！

她的身體，微微僵在那裏，與師父身旁的那個人對望了一下，眼角，不禁流下了淚水。

由於她們是修行之人，眼睛可見的範圍要比常人遠很多。

所以，此刻，寧曉塵並沒有看清山坡上的那兩個人，看到的只是兩個模糊的人影，並不知道是誰。

“夢琪姐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
感覺到身後梁夢琪忽然停下，寧曉塵詫異地回頭瞧去，只見她楞楞地站在那裏，望著前方遠處山坡上的人影，眼角竟還滑下了眼淚，不由得吃了一驚，眉宇間透露出了一種困惑。

聽到寧曉塵的聲音，梁夢琪這才醒過神來，趕忙擦拭眼角的淚水，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笑容，看向她，道：“曉塵，你，想不想見一個人？”

“誰？”

寧曉塵一臉不解。

梁夢琪賣關子地指了指山坡上，道：“就在那裏。”

寧曉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，便看到了那兩個站在山坡上的人影。

距離，有點遠，依然看不清楚。

“是師父嗎？”

寧曉塵又回頭看梁夢琪。

她口中的“師父”，指的便是水怡大師了，雖然水怡大師其實並非她真的師父，但是，她見梁夢琪這麽叫，也就跟著這麽叫了。

梁夢琪點點頭，道：“只猜對了一個，還有另一個，你猜是誰。”

“呃……瑾瑤姐姐？”寧曉塵眨了眨眼，猜測道。

梁夢琪搖搖頭，道：“再猜。”

“簌語姐姐？”

“再猜。”

“琴幽姐姐？”

“不是，再猜。”

……

寧曉塵一連猜了十幾個，都不對，不禁疑惑地皺了皺眉，看著梁夢琪，眼珠子一轉一轉的，眼波盈盈，道：“我猜不出來了，夢琪姐姐，你就告訴我吧，師父旁邊那人，是誰？”

梁夢琪笑了笑，伸展了一下雙臂，道：“好了，我們這就過去瞧瞧吧，見了之後，你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說著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，腳下速度加快，就像是乘風一般，朝著坡頂飛掠而去。

只是幾個心跳的時間，梁夢琪就帶著寧曉塵來到了山坡上，在那兩個人的面前停了下來。

“師父。”

梁夢琪禮貌性地向水怡大師行了個禮，目光旋即看向一旁的那個白發女子，眼波微動，嘴角一笑，聲音裏透著激動，“玥瀅，好久不見！”

寧玥瀅對她點了點頭，目光隨著看向了梁夢琪一旁的那個青蔥少女。

與此同時，那個少女也在看著她。

她們的目光，瞬間交接在了一起。

只見這個少女一身白衣，一頭黑發，長長的，柔柔的，梳理得整整齊齊，線條流暢，袖子上繡著的，是一幅美麗的竹景，顯然這是月竹派的衣服。

那少女身姿優美，五官精致，一雙葡萄似的大眼水靈水靈的，看起來十分漂亮，還有那只鼻子、那張小嘴，都是無比的精巧，無不透著一種靈意。

整個人看上去，就像是個小仙子。

美得不可方物！

看著她，寧玥瀅的身體忍不住顫了一下，眼波凝滯，神色凍結，雙肩聳動，不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。

一場夢。

少女也在打量著她，心念百轉，面色寂靜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光芒一閃一閃的，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，既陌生又熟悉，似曾相識，是誰？

但是，很快，她就記起來了，眼裏光輝一亮，嘴角一揚，勾勒出了一絲甜甜的笑，聲音裏滿滿都是激動與興奮，道：“娘親，你回來啦，你終於回來啦！”

說著，腳步一擡，就高高興興地朝寧玥瀅蹦噠過去。

這一蹦，就蹦到了她的懷裏。

寧玥瀅一楞，整個人呆在了那裏。

“娘親，曉塵好想你！”寧曉塵緊緊地抱著寧玥瀅，臉上滿滿的幸福。

寧玥瀅楞了一下，才伸出了手，將她抱住。

曉塵都快四歲了，結果，她這個當娘親的，從始至終，卻只在女兒身旁待了半年多，如何不內疚？這也是剛剛曉塵為何一時想不起她來的原因，畢竟，她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短了，何況，那個時候的曉塵，還處於意識的模糊期。

雖然模糊，但娘親的樣子她卻還是記得的，只是剛才見到寧玥瀅太過突然，才會一時間記憶短路，想不起來。

寧曉塵的性情似乎天生開朗，哪怕娘親離開了這麽久，而且三年多的時間裏一直處於消失狀態，但卻沒有一絲責怪她的意思，如今，忽然見到她，倒是開心得很，一臉的天真爛漫，看不出一絲的責怨。

寧玥瀅本來以為曉塵會責怪自己的，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，令她有點不知所措，看來，水怡大師說的沒錯，是自己多想了。

還有，自己對女兒一點也不了解，就各種胡思亂想、瞎猜測，簡直就是庸人自擾。

唉……

自己這個娘親，當得真是失敗！

不過，這些自責，只是一瞬之間，看到曉塵好好的，哪怕她責怪自己又何妨？

只要曉塵一切安好，她就放心了。

寧玥瀅緊緊地抱著女兒，臉上的神情也變得釋然起來，眼神之中透著一種慈愛，道：“曉塵，三年多未見，你居然長這麽高了，娘親替你高興！”

“娘親，你頭發，怎麽變白了？我記得，你以前頭發可是烏黑烏黑的。”寧曉塵伸手抓過她的一縷白發，拿在手中玩弄了一下。

寧玥瀅微微一笑，道：“變白了，是不是就不好看了？”

“也挺好看的。”寧曉塵嘻嘻而笑，“是不是有什麽法子，要不，我也把頭發弄白，這樣，就可以和娘親一樣了。”

“傻丫頭！”寧玥瀅輕輕地撫了一下她的腦袋。

天色漸晚。

她們回到了梁夢琪住的院子。

飯桌上，寧曉塵緊緊地挨坐在寧玥瀅的旁邊，梁夢琪打趣道：“你呀你，還怕你娘親跑了不成？你這樣挨著她，讓她拿筷子都不方便。”

聞此，寧曉塵才稍稍往邊上移了一下，道：“這樣總可以了吧？”

梁夢琪不答，而是夾了一個雞腿到她碗裏，笑道：“吶，這是今天獎賞你的雞腿，姐姐我言出必行，說給你加雞腿，就給你加雞腿。你說，姐姐對你，是不是很好啊？”

寧曉塵嘴上咬著雞腿，拼命點頭。

寧玥瀅只是笑笑，道：“夢琪，曉塵的性格，倒有點接近於你啊。”

梁夢琪嘿嘿一笑，道：“那可不是，她可是我一手帶大的，當然像我了。不過，模樣上，和你倒是一個風格，天生的美人胚子，完美的繼承了你的基因，真是羨煞我等啊！”

“夢琪姐姐，美人胚子是什麽？”寧曉塵第一次聽到這個詞，不由得好奇，便吃著雞腿，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。

“美人胚子？這個嘛，呃，就是天生很好看、很漂亮，就像你和你娘這樣的。”梁夢琪目光在她們母女之間掃了一眼，眼神之中，隱約閃爍著一種羨慕。

“夢琪姐姐，你也很漂亮啊！”寧曉塵眼睛一眨一眨地道，“那麽，你是不是也是美人胚子？”

“那是當然！”梁夢琪擺出一副臭美的樣子，“不過啊，美人胚子這個詞，一般是用來形容你們這些年紀的，像姐姐我，雖然也很漂亮，但是呢，已經定型了，這個詞就用不上啦，嘻嘻。”

“是嘛，那我為什麽沒定型？”寧曉塵往碗裏舀了一勺湯，眼睛卻在閃閃發光地看著梁夢琪。

“你？去，小屁孩一個，定什麽型？吃飯吃飯，多吃點，就長得快一點！長到一定程度後，自然就定型了。”梁夢琪說著，猛地往寧曉塵的碗裏家了幾筷菜。

吃飯之間，寧曉塵與梁夢琪之間就嘰裏呱啦了一堆，寧玥瀅發覺，自己居然絲毫插不上她們之間的話。

飯後，趁著寧曉塵去洗澡的機會，梁夢琪呼了口氣，目光深深地看著寧玥瀅，道：“玥瀅，曉塵在，很多話都不方便與你說，你這頭發，究竟是怎麽回事？

上次在璒璃山就看到你這樣了，但那種情況，別說問了，連跟你說句話的機會幾乎都沒有。你可得老實跟我坦白了，不許隱瞞，知道否？”

寧玥瀅想了想，微微將頭低垂下來，臉上掠過一絲說不盡的憂傷，來回走了兩步，旋即又擡起了頭，面對著梁夢琪，道：“在我與殘夜的那場大戰之前，小言為了擺脫殘夜的控制，就往火山口裏跳去了，然後，我的頭發，就變成這樣了……”

“什麽，小言他……”

梁夢琪的眼睛，猛然睜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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